| 《上海杂志》中的“灯虎四十则” |
| 发表日期:2019-07-01 14:48:53 |
刘茂业
《上海杂志》，全名《绘图上海杂志》，清光绪三十一年（1905）六月由上海文宝书局出版发行。2012年7月，上海书店出版社编辑出版《稀见上海史志资料丛书》（熊月之主编，全十册），又将其收入第一册中重新出版。《上海杂志》全书共十卷，涉及当年申城社会方方面面，可谓事无巨细，包罗万象，可视作“上海指南”之类书的滥觞，是研究晚清沪滨历史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。该书著者卧读生，即管斯骏（1849－1906），名秋初，号藜床旧主、藜床卧读生，又号红藕山庄主人，江苏吴江人。中法战争时，以小说《刘大将军平倭百战百胜图说》而名噪一时，他曾在沪开设管可寿斋书坊，任上海书业协会董事。编辑有《新辑上海彝场景致》《黑旗刘大将军事实》《五大洲述异录》《泰西风土事物考》，撰著有《悼红吟》《揉云诗钞》等。
《上海杂志》收入不少沪上娱乐业活动及其掌故野史的内容，其卷八中有一篇灯谜汇辑《灯虎四十则》，使我辈好谜者见猎心喜。书中能让灯谜占一席之地，可见在当时它还是颇有地位的。四十则谜作全部抄录如下，部分简注，由笔者所加，谨供大家阅谜时参考：
1.中外肃清（县名二）六合、太平
2.经冬犹绿林（《诗经》一）枝叶未有害
3.无目者也（《诗经》一）不见子都
（注：《孟子•告子上》曰:“不知子都之姣者,无目者也”）
4.看财童子（《左传》一）守藏者也
（注：“看财童子”即守财奴的意思，谜底解释为“守藏钱财的人”）
5.非吾徒也（六才一）桃李春风墙外枝
（注：“桃李”別解比作门生，对应谜面上的“徒”）
6.九泉含笑（《诗经》一）故能乐也
7.后车（《诗经》一）尚可载也
（注：典出周文王姬昌渭水河滨拜访垂钓的姜子牙故事。姜子牙为考验姬昌求贤诚意，要姬昌为之拉车，方允登程，姬昌求贤心切，亲自为姜拉车八百步。“后车”即副车，侍从之车，这里就是指姜子牙所乘的车。谜底“尚”借代作姜尚，即姜子牙）
8.篆（四书一）斯为美
（注：篆书，尤其是小篆，堪称是中国文字华美之巅。清末马步瀛也有以“小篆书成妩媚体”为面扣此，殊途同归）
9.色斯举矣（六才一）恐怕张罗
（注：谜面出自《论语•乡党》：“色斯举矣，翔而后集。”大意是说，鸟见人们的神色不好，就起身飞了，在空中回旋飞翔了一阵又落在一处。谜底別解为“鸟恐怕人们张开罗网去捕捉它”）
10.医通（《四书》一）方行天下
（注：“方”別解为方剂）
11.糖果之敬（古人一）谢傅
（注：“傅”別解为师傅、老师）
12.他家为我嚼桃花（吴谚一）带累乡邻吃薄粥
（注：嚼桃花，指喝桃花粥。桃花粥系唐代民间岁时食品，寒食节前后，以新鲜之桃花瓣煮粥）
13.不仅火烧眉（四书一）惟目亦然
14忽惊耳畔子规啼（六才一）猛听得一声去也
（注：子规，是杜鹃鸟的别称，其啼鸣声犹如“不如归去）
15.猫（书名一）《管子》
（注：“子”在十二生肖中就是鼠，谜底別解为“管束老鼠”）
16.静观夫子钓（唐诗一）徒有羡鱼情
17.处女（四书一）未有夫子也
18.处处闻啼鸟（唐诗一）千门万户皆春声
19.我本蓬飘无定人（《诗经》一）予未有室家
20.还来就菊花（《诗经》一）秋以为期
（注：谜面上句为“待到重阳日”，承上启下扣合）
21.饱食暖衣（《四书》一）此所谓养口体者也
22.象有齿（《尚书》一）以自灾于厥身
（注：《左传•襄公二十四年》:“象有齿而焚其身。”意思说，象有了牙齿容易遭到捕杀，而毁了自己）
23.浦口夕阳明复暗（古人一）南霁云
（注：浦口，南京地名）
24.夫也不良（《诗经》一）妇叹于室
25.夫子莞尔而笑（古人一）傅说
26.满话（书名一）《国语》
27.寒梅着花未（词目一）探芳信
28.春光在眼前（六才一）杏脸桃腮
29.太公择配（《诗经》一）尚求其雌
（注：太公即姜子牙，又称“姜尚”）
30.易子而食（周官名一）烹人
31.关中诸将轻韩信（四书一）何独不然
（注：“何”借指“汉初三杰”另一杰萧何）
32.金兰（古人一）黄香
33.清风明月（《诗品》一）取之自足
（注：李白《襄阳歌》：“清风朗月不用一钱买”）
34.老眼（《尚书》一）视远惟明
35.季氏本来是富家（四书一）非求益者也
（注：《论语•先进》曰：“季氏富于周公，而求也为之聚敛而附益之”，意思说，季氏本来就比周公还富有，冉求还帮他搜刮增加其钱财。谜底别解为“非难冉求增加季氏的钱财”）
36.莲花似六郎（四书一）君子成人之美
（注：唐代武则天的宠幸张昌宗排行第六，人称六郎，宰相杨再思大献谀辞：“人言六郎面似莲花，再思以为莲花似六郎，非六郎似莲花也。” 《爱莲说》：莲，花之君子者也）
37.独夫受（六才一）孤眠况味
38.孟尝君度关（六才一）鸡儿早叫
（注：取成语“鸡鸣狗盗”之鸡鸣典故成谜）
39.云生处（县名一）常山
（注：谜面别解为“赵云出生地”）
40.喜雨（四书一）乐以天下
原以为上述谜作当为上海谜人所创制，可是通过查阅比勘，四十则灯虎大多出自光绪十四年（1888）吴中名士管礼昌编纂、漱六斋刻印的谜集《新灯合璧》中，谜作者沈敬学、陈祖德、王恩普、陈曾绶、陆鸿宾、何维棅等人，皆是当时苏州“五亩园谜社”成员。这部名为《上海杂志》的书籍，收入的灯谜竟然非沪人所作，令人感觉有些遗憾。或许清末这些谜作在上海文人中已脍炙人口，但因辗转流传，作者芳名已轶，以致卧读生误判成是沪渎谜人原创。不过能够摘选这些扣合比较精妙的谜作于书中，可见作者也是一位非常懂得灯谜的人。
（原载2019年第二期《灯谜文史杂志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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